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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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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乍起,山谷中密布的断层,节理发育,山体随着地势不断地抬升,奇峰矗天,幽谷千刃。

    山上的奇峰怪石数不胜数,异彩纷呈,钟灵毓秀。山巅之上云雾宝光令人叹为观止,仙树奇葩世所罕见。近处,灵泉飞瀑与丹井玉液争相媲美,幽谷溶洞似腾蛟起凤一般蜿蜒曲折。远处,秀美的雪山与山间的景色交相辉映。

    这里的风景古朴自然,形神兼备,然而在此时,山脉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都在注视着山丘之上的二人,使得二人的身影邀游于清虚之境,出没于云雾之中。

    水无痕银发飘卷,长身玉立于风中,他看向水无澜,薄唇微张问道:“无澜,你将静儿放到何处去了?”

    水无澜唇角一扬:“你找到她也没有什么用。”

    水无痕俊眉一抬,问道:“你这话何意?”

    水无澜的唇似弯弯的月亮,忽然之间,他对着水无痕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那笑容让水无痕看着直觉心里发憷。

    “五皇兄,你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种蛊,叫做连心蛊的么?”

    那一声五皇兄让水无痕不禁敛了敛眉,有多久了,他没有听见这样的称呼了,过去的四年中,他多么希望能够找到无澜,在听他唤他一声五皇兄。

    今日,他终是如愿以偿了,然而,这一声五皇兄之中,却带着嘲讽之意,这让他不太好受。

    无澜的称呼虽然让他震惊,但是他随后的话更是让水无痕犹觉心惊肉跳。

    他俊眉微颦疑惑道:“连心蛊?”

    对于医术,他不是很懂,但是与承扬结交这么多年来,他也知道一二,这个连心蛊,他曾听承扬说过,这蛊是世间最烈的蛊毒,母蛊与子蛊之间心连心,除非母蛊肯解毒,否则终其一生都会受到蛊毒的侵扰。

    而这破解之方,承扬在说话间,有些含糊,他也就没有再多问了。

    不想今日,无澜却提起了这个连心蛊。

    隐藏于岩壁之上的吴芷静在听见连心蛊三字时,眼皮不禁狂跳起来。这蛊毒究竟有什么副作用?

    水无澜笑着说道:“是啊,连心蛊,心连心,身连身,静儿她就中了这样的蛊毒。”

    水无痕闻言,眉头紧皱,焦心地问道:“这蛊是你下的?”

    水无澜理所当然地回道:“自然是我下的,这世上也只有我一个人会。”

    水无痕摇头道:“无澜,静儿这般关心于你,你为何在她身上种下这样残忍的蛊毒?”

    “残忍?你们合力欺瞒着我,是我残忍么?当初静儿出现在这个山谷之中时,我就觉得她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然而,她却装作不认识我,你们五年前,在海上时,就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出好戏,而今,故技重施,又欺骗于我,为的就是想要引我出来,你明明知道我对静儿的感觉,但是却用这样的情感欺骗于我,你不觉得你们的行为也很残忍么?”水无澜闻言竟是仰头轻笑起来,墨色的发丝再度飞舞起来。

    水无痕回道:“没有,静儿刚刚出现在这个山谷之中时确实失忆了,她没有骗你,你莫要错怪于她。”

    “随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了,总之,静儿她中了连心蛊,那母蛊就在我的身上,这世上,只有我能过解除她身上的蛊毒。”

    水无痕听了水无澜的话,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他问道:“如何解?”

    水无澜扬起墨色的发丝,似矫捷的龙一般腾空而起,他笑道:“如何解?哈哈哈……告诉你也无妨,那就是用我的身体去解,也就是……合欢!”

    合欢……

    这二字似滚烫的烙铁一般印在了水无痕的心上,也同时镌刻在了吴芷静的心中。

    只有合欢才能解除连心蛊?

    不要,她不要!

    她宁愿死,宁愿毁掉自己,也不要与其他男子交缠,她的身子只能属于无痕。

    只能属于他!

    水无痕似是绝望一般轻摇着头,犹自不敢相信水无澜所说的话,世间哪有这样的蛊毒?如若真是这样,那么他该如何去救他的静儿?以静儿的性格,她定是宁肯死也不会让无澜碰她的吧?

    “静儿到底在哪里?”水无痕凝视着水无澜,说话的声音不禁大了许多。

    水无澜一扬首,说道:“打赢我,我便告知于你。”

    水无痕薄唇一抿,回道:“无澜,我不想与你打,如果你想要我的命,拿去便是,只是在走之前,我定要见上静儿一面。”

    水无澜没有再给水无痕说话的机会,他飞身直上,朝水无痕逼了过去:“都说打赢我就能见她,如若不是这样,你永远也别想见到她。”

    水无澜手上发出的力道十分之大,让水无痕不禁敛了敛眉,他惊叹于无澜的武功,他到底修炼了什么样的邪功,功力才能如此的深厚?现在的无澜,连他都有些打不过了。

    水无痕抬手一挡,止住了水无澜的这一击。岩壁之上的吴芷静在看见水无澜打向水无痕时,只想尖声阻止,然而她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心似被蔓藤生生缠住一般,绞疼得厉害。

    眸中已经蓄满了泪水,隔着水帘,她已经看不清无痕的容颜了,这个从来没有得到过幸福的男子,为何还要面对这样的人间惨事?

    岩壁下方激打的水无澜见水无痕躲过了一击,他的眸中忽然积聚起嗜血的光束,两刀光束似锋利的剑,直直刺向水无痕的心窝。

    水无痕眼眸一瞪,问道:“无澜,你怎么了?”

    水无澜不理水无痕的呼唤,抬手又朝水无痕打了过去,水无痕谨慎地躲开了水无澜的袭击。

    然而,水无澜似发疯一般,一波接一波地打了过来。

    水无痕起初时还能与他对抗,然而过了一些时候,他有些力不从心了。

    水无澜嗜血的眼眸让他觉得有些怪异,水无痕眼眸一转,似做出了重大决定一般,他提起力气朝水无澜冲了过去。

    水无痕的力道极大,他双手直袭水无澜的腹部,水无澜的身子受到冲撞,跟随着水无痕的力道直直地朝后猛烈退去。

    岩壁上方的吴芷静在看见这样的场景时,尖声叫道“无痕……”,然,无论她如何喊叫,终是没有丝毫的声响。

    她急得额头上全然冒出汗水来,水无痕一直推着水无澜,他们雪白的身影在似千刃的山峰中似雷电般穿梭,不多时便消失在了吴芷静的眼前。

    吴芷静心下陡然一惊,背心全然汗湿了。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在水无痕与水无澜消失之地,久久没有收回,她以为自己终能看见他们的身影,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水无痕与水无澜竟是没有再打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眼睛泛酸的吴芷静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唤她。

    “王妃……”

    “吴姑娘……”

    她知道这是燕扬与睿扬的声音,她的身子完全无法动弹,心下着急万分,但是却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然而就在吴芷静万分焦急时,她听见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嗷……”

    一阵虎啸声从风中传来,吴芷静眼眸一亮,心里惊喜道“穷奇”。

    虎头鹰翅的穷奇扑腾着大翅膀,落在了吴芷静的跟前。

    它在看见吴芷静后,偏头盯着吴芷静,眸中的神色似乎是在思索。

    吴芷静不停地对着穷奇眨眼睛,示意她是吴芷静,然而穷奇像是一个愣头青一般,直盯着吴芷静发呆,不上前载她离开,也不攻击于她。

    吴芷静对着这样的穷奇有些哭笑不得了。她曾与水无痕推断,穷奇是因着自己的血液才对她与水无痕有好感的,水无痕当时的伤口很深,而她手上的伤口比较浅,所以,穷奇对她自然没有对水无痕来得那般亲切,自从这次穿越回古代后,她就没有见到过穷奇,不知道它究竟去了哪里,它今日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知道无痕有事发生么?

    天啊,无痕千万不要有事啊,不然她该怎么办?就算她与无痕一同离开人世,那也是她不愿意的,因为她在奢望,奢望着能一直与无痕长相厮守。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太过短暂了。

    “嗷……”

    穷奇似乎因着吴芷静千变万化的神情感到有些愤怒,它竟是虎头一扬朝吴芷静嚎叫起来。

    穷奇的这一声嚎叫倒是引来了燕扬的注意。他眉头一皱,朝山壁上方巡望而去。当他看见巨大的穷奇时,指着穷奇说道:“快看,那是穷奇!王妃一定在那里!”

    燕扬命令属下快速上了岩壁,当他为吴芷静解开穴道时,焦急地问道:“王妃,王爷呢?”

    吴芷静指着水无痕与水无澜消失的方向说道:“他们打到山那边去了,我们快去看看!”

    说完,吴芷静盯了一眼持续扑扇着翅膀的穷奇,朝它问道:“穷奇,你不认得我了么?”

    穷奇摇了摇虎头。

    吴芷静觉得有些失望,穷奇不是上古神兽么?不是说它通人性么?为什么连她都不认识了呢?

    “那你总认识水无痕吧?”

    穷奇偏着虎头想了想后,点了点头。

    吴芷静对穷奇说道:“水无痕他消失在了那个方向,你带着我去寻找,怎样?”

    问完,吴芷静满怀期望地盯着穷奇,她多么希望穷奇那可爱的虎头可以再次如捣蒜般点起来,然而,令她失望的是,穷奇竟然摇了摇头。

    吴芷静心下难过,竟是劈手便朝穷奇的脑袋上打了过去:“你这是什么上古神兽?无痕他可能会受伤的,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吴芷静激动地拽住了穷奇的翅膀,拽住翅膀后就是一阵乱摇,摇得穷奇“嗷嗷”直叫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穷奇怕了吴芷静,还是因为其他,穷奇竟然蹲下双脚,虎头摇了摇,示意吴芷静坐在它的背上。

    穷奇态度的转变让吴芷静怔愣在了原处,过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

    “王妃,它让您坐呢。”站立于身旁的燕扬都有些着急了,他对着发呆的吴芷静提醒起来。

    吴芷静猛然间回过神,抓住穷奇的翅膀,翻身上了她的背。

    “燕扬,你带着人马跟在我们的后面。”吴芷静吩咐完后对着穷奇说道:“出发吧!”

    “嗷……”

    穷奇叫了叫,随后扑腾着翅膀飞上了九重云霄。

    燕扬率众,一路踩着云步跟随在了穷奇的后面。

    头顶上方是深邃而疏朗的蓝天,穷奇载着吴芷静一路朝山谷另一方飞去,当它穿越过崇山峻岭后终是落在了一片蓝蓝的湖边。

    穷奇落地后,吴芷静便翻身下来了,她问道穷奇:“无痕在这里?”

    穷奇点了点头。

    吴芷静抬头看了看天,又垂眸看了看眼前的湖水,碧蓝的天空与纯净的湖水浑然一体,遥望远处,雄奇皑皑的雪峰犹如琼楼玉宇,忽隐忽现。湖边的草地犹如一张巨大的绿毯,无边无际。

    秋日的清晨,湖面雾霭茫茫,初升的太阳,隐藏于云雾之后,浩瀚无际的湖面在清风中泛起涟漪。阳光下,远处的山峰似一个威武的战士守护着这片清纯的湖水。金色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泛起波光粼粼,透着一种别样的情韵。

    这里的确风景如画,可是,她巡望了一圈却没能找到无痕的身影。

    穷奇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吴芷静一门心思全在水无痕的身上,穷奇的去留她自然也就没有在意了。

    “无痕……”

    吴芷静在青青的草地上行走起来,一面行走一面呼唤着水无痕。

    风儿轻轻拂过脸庞,吴芷静却没能听见水无痕轻柔的回答。

    随着脚步的移动,一颗心,渐渐沉落至谷底。

    吴芷静绕过青草地,朝后方的林子中寻去。

    “无痕,你在哪里?你回答我一声,好不好?”吴芷静焦急地寻找着,然而,却仍旧没能听见水无痕的回答。

    心,正在慢慢地碎去。

    当吴芷静的心已经濒临绝望时,她眼眸一亮,忽然发现,隐匿于树林之中白色身影,她眉头一皱,举步朝那抹白影飞身而去。

    “无痕,你怎样了?”吴芷静刚刚到达那抹白影跟前,还未看清楚那人是谁,便开口询问起来。

    那白色的身影随着吴芷静的问话,微微动了动,然,就在吴芷静看清他的容颜时,竟是愣在当场。怔忡良久,方才吱唔开口道:“无澜?”

    水无澜眉头紧锁,他捂住胸口,似乎有些难受,吴芷静见状倏地一下蹲下去,扶住水无澜的胳膊问道:“无澜,你怎么了?”

    水无澜在听见吴芷静的问话后,他缓缓抬起,看向吴芷静,问道:“看见是我,你……很失望吧?”

    吴芷静眼皮跳了跳,摇头道:“无澜,没有的事,你怎么了?胸口很疼么?”

    水无澜却没有理会吴芷静的关心,他一把握住吴芷静的手,问道:“你找到我五哥没有?”

    吴芷静摇头道:“没有,他在哪里?他怎么了?”

    水无澜沉沉地闭上了眼,吴芷静看见他的眼角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那一滴泪,沿着他刚毅的脸部轮廓渐渐朝下滑落而去。

    吴芷静心下陡然一凉,她握住水无澜的胳膊,焦急地问道:“无澜,你为何哭了?无痕他怎么了?啊?你说话啊!”

    水无澜缓缓打开双眸,他的眸中充满了内疚:“五哥他,将我身上的内力全部吸走了。”他不知道五哥为何会这样做,当他身体之中那股流窜之气被五哥全然吸走时,他才恍然明白,自己竟然做了这么多的错事,给静儿下了连心蛊,让五哥承受着疯与魔的煎熬。

    吴芷静闻言,眉头深皱,摇晃着水无澜,说道:“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我听不懂!”

    “五哥他,吸走了我身上所有的内力,这些年来,我为了能够摆脱那个怪物的牵制,我偷练他的武功秘笈,那秘笈乃是邪功,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而我,有些急功近利,所以,终年被那武功吞噬心智,所以才会变得如此残忍与嗜血。每晚夜里,当我练功之时,我总想控制住心中那些邪恶的念头,但是却总也不能很好的控制,所以,我才会用尖刀去刺我的身体,一旦我的身体痛了,我邪恶的心才会得到遏制。而今,五哥他将我身上所有的内力全然吸走了,所以……”水无澜盯着吴芷静,眼角的泪水再次滚落而出。

    吴芷静摇着头,不敢置信道:“所以……无痕也会与你一样,变得嗜血残忍?你是这个意思么?”

    水无澜垂了垂眼眸,须臾,回道:“我不知道五哥能不能压住那样的内力,如若不能,他便会变得残暴与冷血,静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五哥……”

    吴芷静的心似被尖刀一寸寸撕裂,她犹自不愿相信,执着地问道:“没有破解的方法么?不能将内力全部消除么?”

    水无澜摇头道:“我寻找了两年,一直无果,在五哥为我吸走内力前,我也不知道这样的邪功是可以用内力吸走的,如若想要五哥复原,就必须找一个内力深厚的人,将五哥身上的内力吸走。而我,全身武功尽废,完全帮不到他,我当真是该死!”

    吴芷静心中难过,却又找不到发泄的端口,于是,一口气全然郁结于胸,她头一偏,竟是闷出一大口血来。

    鲜红的血渍全然喷洒在了水无澜洁白的衣衫之上,水无澜见状大惊失色,扶住吴芷静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急急唤道:“静儿,你怎样了?”

    吴芷静推开水无澜的身子,摇晃着站立起来,她欹斜着身子,盯着水无澜,如若他是别人,她还可以狠狠地揍他一顿,可他偏偏就是无辜的水无澜,她该怎么办?

    吴芷静眼眸眨了眨,对朝水无澜说道:“我要去找他,无论千山万水,就算踏遍河山,我也要将他找到,我怎么能让他继续孤独地活下去呢?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面对这样的挫折与艰辛呢?他一个人,在漆黑的夜中,会害怕,有我,他才会更加坚强。”

    水无澜为吴芷静的一往情深而感动,也为自己的执着偏狂而感到万分后悔。他扶着树干缓缓站立起来,朝她说道:“我陪你一起找。”

    吴芷静回望了一眼水无澜,随后起身四处寻找而去。

    燕扬很快就带着人过来了,吴芷静沿着湖岸边仔细地寻找,没有放过一片可疑之地,刚开始寻找时,她的眼中还没有泪水,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眼角的泪水终于肆意地奔涌而出。

    “无痕……”

    “你在哪里?回答一下我,好吗?”吴芷静扬起头,竭力地呼喊起来。

    然,当众人翻遍整个山谷后,依旧没能找到水无痕的踪影。

    吴芷静对着湛蓝的湖深深地跪了下去。

    她盯着天空无望地摇头道:“苍天啊,你究竟为何这样对待我们?莫非这一场跨越千年的爱,让您动怒了么?如果您动怒了,请将愤怒发泄在我的身上,不要再让无痕痛苦了,他这一生,真的没有快乐过,您为何如此的残忍?”

    水无澜见吴芷静跪在了湖边,他也跟着吴芷静沉沉地跪了下去,眸中充满了自责,如若找不到五哥,他又如何再有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因为心中的仇恨,他其实早就不想活了,而今,他本来可以自刎以谢天下,但是,五哥没有找到,静儿身上的连心蛊还没有解,他还不能这般离去,当五哥回来后,当静儿的身体一切恢复后,他就会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在那里静悄悄地死去。

    因为找不到水无痕,吴芷静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这个山谷,她说她要在这里等无痕,她说无痕迟早会回到这里来的,因为,她在这里等他。

    可是,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水无痕依旧没有出现在这片山谷之中。

    燕扬等人担心吴芷静的身体出现状况,遂在山谷之中搭建起房屋来,他们要在这里日夜守候着王妃,等待着王爷的回归。水无澜也没有就此离开此地,而是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隔山远眺着吴芷静他们,企盼着五哥能够早日回来。

    然而,在左等右等之中,该等的人没有等来,却等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那日,吴芷静刚刚去山谷外寻找了一番,回到谷中的她已经精疲力竭了,然而,当她看见一身黑衣的耶律旭日正在威胁燕扬时,她飞身去到耶律旭日跟前,说道:“耶律旭日,你快将远儿还回来吧。”

    黑衣墨发的耶律旭日转眸看向吴芷静,他的俊颜再看见吴芷静时不禁愣了一下,这个墨发中带着金发的女子是谁?他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个女子了?

    “你是谁?”耶律旭日问出了心中的想法。

    吴芷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虽然在她心目中寻找无痕是人生最大的事情,但是追回远儿却是她不变的责任,从今往后,她要替无痕照顾月思君母子,直到无痕回来。

    “我是吴芷静。”吴芷静的回答简短而快捷。

    耶律旭日闻言眉头深蹙,思索片刻后回道:“你就是那个消失的吴芷静?”

    回想起那夜私自进入他营中的女子,她的真颜竟是这样的么?她微卷的头发散乱于肩,看着有些飘逸,又有一些放纵,只这一眼,耶律旭日便知,这个女子果然与其他女子不同。

    吴芷静对于耶律旭日的回话有些怔愣,不过,旋即便回道:“对,我就是那个消失的吴芷静。孩子是无辜的,请你将他还给月思君。”

    耶律旭日闻言,挑了挑眉毛,说道:“将他还回来,不是不可以,用独孤傲来换!”

    吴芷静闻言微微闭上了眼,须臾,她睁眼说道:“即便我将独孤傲给你,你会怎样?”

    “我会先挑断他的脚筋,将他寸寸凌迟,然后再让千万只毒虫在他尸身之上日夜爬过。”耶律旭日回想起他父亲惨死的点点滴滴,痛心疾首地对吴芷静说道。

    吴芷静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独孤傲怎会用这般残忍地手段去对待耶律弘天呢?就算耶律弘天篡权有错,但是也不至于用如此惨无人道地方法去对待他的儿子吧?耶律旭日当年还是一个少年,他,又有何错?

    可是,这错误已经造成了,即便独孤傲也这样死去,耶律弘天就会回来了么?

    吴芷静安静地听完耶律旭日的话语,她重重地跪在了耶律旭日的跟前,垂首说道:“耶律旭日,我跪在你的身前并不是想要为独孤傲赎罪,是的,他是有错,但是,如果你非要找一个人来复仇的话,那么,请你将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在我的身上吧!孩子是无辜的,请您放了他,我,随你处置。”

    耶律旭日看见跪在她身前的吴芷静,他的眸中露出了不可置信,心中的无名火飘然而升,他指着吴芷静的头,大声地骂道:“独孤傲凭什么让这么多人去为他顶罪?凭什么?他那样的人怎配得到你们的敬重?”

    吴芷静抬眸凝视着盛怒中的男子,平静地回道:“因为……他是无痕的亲人,无痕想要保护他,所以,我的心亦如此。”

    耶律旭日疯狂地摇起头,大喊道:“不……我不能原谅他!不能!我的父亲是我从小敬仰之人,他也是我最爱的亲人,我要为他报仇!”

    吴芷静微眯眼睛,盯着墨发乱舞的耶律旭日。

    “那就为他报仇吧!”

    随着耶律旭日的狂吼声,回荡在山谷之中的,还有另外一阵醇厚的声音。那是独孤傲的声音。

    耶律旭日猛一听见独孤傲的声音,他的身子陡然一下转了过来,他似猎豹一般的眼眸瞬时一眯,咬牙切齿道:“独、孤、傲,你终于肯露面了?”

    话语之中,无不带着嘲讽,是的,他在嘲笑独孤傲,嘲笑他的懦弱,嘲笑他在做了这么多坏事后,逃避现实一般地痴傻疯癫,而即便是他痴傻疯癫后,都有这么多人护着他,他凭什么得到幸福?凭什么?

    独孤傲立在耶律旭日的身前,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将小刀摊开在掌心之中朝耶律旭日递了过去:“来吧,拿着这把刀,将我寸寸凌迟,我绝不说一句话。”

    耶律旭日纵身一跃,直奔至独孤傲的身前,以迅雷之势从他手中卷走了小刀。

    他拿着小刀直接朝独孤傲的胸口刺了过去。

    吴芷静见状尖声大叫道:“不要……”

    与此同时,与吴芷静同时发出的声音还有两个,一个是出自独孤傲身后的君幻羽,还有一个是吴芷静异常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便是她之前来古代的肉身,独孤静的声音。

    独孤静的出现让所有人感到意外。

    耶律旭日手中的刀往里收了收,他终是停下步伐朝独孤静望了过去。

    但见独孤静穿了一身黄色对襟穿花小袄,腰上系宽边花腰带,下身着长裤,脚蹬鹿皮小靴,一副草原儿女的打扮。

    他盯着独孤静,记忆回转道许多年前,那个时候独孤静还很小,当他第一次见到独孤静时,就被她的身影吸引了,那时的他直以为独孤静是一朵草原上洁白的格桑花,粉雕玉琢的小脸让他回忆至今,而后来,当他发现独孤静的情深不悔后,更是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女子。

    看见她身后同样一身黑衣的寒子夜,他竟是觉得他们二人莫名的般配,忽然之间,他真的很想大笑,世间有他这样的爱恋方法的么?看见自己喜爱的女人与其他男人站在一起,他竟是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没错,他是喜欢独孤静,但是,喜欢她是一回事,杀死她的父亲报仇又是另外一回事。

    手中握住的刀再次拒接了内力,他飞身朝独孤傲刺了过去,独孤傲还来不及仔细凝望独孤静,便因着耶律旭日手中的掌力而回转了眼眸,他见耶律旭日朝他刺来,他终是闭上了眼眸等待耶律旭日那一刀。

    然而,耶律旭日没能刺进独孤傲的胸膛,因为当他的刀靠近独孤傲时,寒子夜如闪电般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以掌力挡住了他的袭击。

    “耶律旭日,忘记仇恨吧!我们一起回北漠,好好生活。”寒子夜万年不变的冰川脸庞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盯着耶律旭日终是说出了一句还算温暖的话。

    耶律旭日盯着寒子夜,半晌没能说出话来,忘记仇恨?是啊,他是不是真的应该忘记仇恨?寒子夜的父亲被他的父亲杀死,如若寒子夜要报仇,是不是应该杀了他?

    “是啊,耶律旭日,忘记仇恨吧?你的父亲杀死了我们那么多族人,如果每个人都要报仇的话,那么我们的生活又将如何继续?”独孤静抬步缓缓走至耶律旭日的跟前。

    生活将如何继续?耶律旭日盯着独孤静,深深地思索着这个问题,其实,自他的父亲惨死在他的面前后,他就没想过自己这一生能够幸福了,他只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报仇,其余的目标似乎都失去了。

    “我没想着自己能继续存活,不过,心中的那份仇,又让我如何能忘?”耶律旭日眉头深皱,握住刀柄的手微微有些松动。

    独孤静与寒子夜并排站立于耶律旭日的身前,他们凝视着耶律旭日,等待他做出最终的决定。

    “耶律旭日,求求您,放了我的儿子吧……”众人无语凝视之间,月思君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月思君在看见耶律旭日时,直接扑到了他的跟前,拉住耶律旭日的衣衫求道:“我求求您,放过我的孩子吧,他还那么小,经受不住这般折腾的。”

    耶律旭日眼眸一眯,盯着跪在地上握住他衣摆的女子,她还是当年那个毅然拒绝她的女子么?犹记得当年,当他第一眼看见她时,因着她的清纯与可爱,他还是有些喜欢她的,然而,当他命令她侍寝时,她竟是抗旨不接受。高傲的他从来没有被除了独孤静以外的女人拒绝过,月思君的拒绝让他颜面扫地,所以,他无情地将她扔去了红帐之中。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能见到她,而且还机缘巧合地为了威胁水无痕而抓了她的孩子。

    那孩子叫水无痕为叔叔,也叫月晨曦为叔叔,那么,他是谁的孩子?

    “你的孩子,是谁的?”耶律旭日盯着脚边的女子,冷冷地问道。

    月思君在听见耶律旭日的问话后,嘴唇瞬时僵直起来,铺天盖地的屈辱回忆随之而来,她愣愣地盯着耶律旭日,竟是不置一语。

    吴芷静在听见耶律旭日的问话后,直接去到月思君跟前将她扶了起来。月思君在看见吴芷静时,没有反应过来,她问道:“你是?”

    吴芷静朝她笑了笑,回道:“我是吴芷静。”

    “吴芷静……”月思君念完后,欣慰地笑了:“吴芷静,你回来了?”

    吴芷静点头道:“我回来了!”

    “耶律旭日,月思君孩子的事,是别人的隐私,你怎么能够随意打探呢?”她知道月思君定然不愿意说出孩子父亲的事,因为那是她的耻辱,一生的耻辱。

    耶律旭日冷冷地瞥了一眼吴芷静,随后朝月思君说道:“如果你告诉我,你的孩子是谁的,我就放了他。”这些日子,他整日看着月致远,总觉得他眉眼间看着有点像他熟悉的人,然而,遥远的记忆却让他有些想不清了。

    月思君一听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就能放了远儿,她点头道:“我告诉你便是,他的父亲是……拓拔野……”

    月思君将拓拔野这几个字咬得十分的重,一旦她提起这个名字,她的心中就会充满无尽的恨。她真的恨这个男人!很恨很恨!

    “拓跋野?”耶律旭日闻言吱唔起来,原来,难怪他会觉得月致远长相熟悉,原来他是拓拔野的儿子,拓拔野自少年时代便跟着他征战沙场,他是他最得力的下属,看月思君的模样,这孩子定然不是她想要的。既然知道那是拓拔野的孩子,他自然不会再为难于他。

    “你放心吧,我会派人送他过来的。”

    待月思君的事情处理完后,独孤傲却对耶律旭日说道:“你动手吧,无论你如何对我,我都没有任何怨言。”

    “父汗!”独孤静在听见独孤傲的话后,急得跺起脚来。

    独孤傲在听见独孤静的声音时终是握住了她的手,他低声忏悔道:“静儿,原谅父汗的自私,父汗毁了你的一生,竟让你与自己的哥哥……”

    独孤静眉头一皱,疑惑道:“我的……哥哥?”

    吴芷静在听见独孤傲的话后也觉有些愧疚,毕竟这是是因她而起,如果她的灵魂没有附到独孤静的身上,也就不会发生这样悲惨的事了。

    独孤傲沉痛地点了点头:“你的哥哥,就是水无痕啊!”

    站立于独孤傲身旁的寒子夜闻言,说道:“父汗,静儿她……其实不是您的亲生孩子。”

    “什么?”

    独孤傲与独孤静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惊呼之后,他们对望了一下,忽而笑了。

    不远处的吴芷静在听见独孤静并非独孤傲的亲生女儿时,心中那份源于伦理的愧疚终于烟消云散了。因为,他与无痕的爱,本不该有半点遗憾的。

    她看了看众人,这里似乎已经没有她什么事了,寒子夜与独孤静很恩爱,独孤傲与君幻羽可以再续前缘,月晨曦也一直守候在月思君的身旁,就连耶律旭日,也因为众人的规劝也在逐渐淡忘仇恨。

    所有的人在经过波折之后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可是她呢?她的幸福在哪里?她的无痕在哪里?

    吴芷静悄然退出了人群之中,她默默地退往山谷之中,找了一个清幽的地方坐了下去。

    这个地方是她这些天最喜欢来的地方,这里有苍翠的竹林,有缓缓流淌的溪水,她找了一个巨大的石块,对着溪水慢慢思念起来。

    剧情已经落幕,她知道无痕没有死,可是他却为何一直不来见她?

    手慢慢地放下,拨动着清澈的溪水,阳光下,水的颜色变成了金色,倒影中,她看见自己日渐苍老的容颜,人生的前二十多年,他们已经错过了,那么她与无痕究竟还能有多少时间?

    “五皇嫂……”当吴芷静的手在清凉的溪水中拨动时,水无澜的声音从她背后传了出来。

    她拨动溪水的手瞬时僵了僵,随后再次拨动起来,像是没有听见水无澜的声音一般。他不再唤她为静儿了,可见,他对于爱情已经不执著了。她其实真的不能怪无澜,可是,她也确实不知应该如何面对他。

    水无澜见吴芷静没有回转身便去到她的身边,挑了一个旁边的石块坐了下去。

    “五皇嫂,这些天,我找到了另外一种解除连心蛊的办法。”水无澜侧眸盯着吴芷静缓缓说道。

    吴芷静在听见连心蛊时,已经没有什么反应了,在她眼中,什么东西都没有无痕重要,如若世界没有了他,她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哦。”吴芷静淡淡地回应了一声。

    水无澜见她反应淡淡,终是僵直了身子,眸中露出深深的哀伤,须臾,又恢复过来,他再次说道:“五皇嫂,你放心,我会将你身上的连心蛊解除的。你……永远是我的五皇嫂。”

    吴芷静终是因着水无澜的话而侧头望去,阳光下水无澜俊美的容颜似光束一般能够照亮人的心扉,那个清纯少年终于回来了,可是,这回来的代价却是多么地沉痛。她的无痕该是躲在无人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吧!无痕他从来都是那样,宁愿自己承受所有的悲痛,也不愿意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水无澜回望着吴芷静,给了她一个清澈的笑容。

    “五皇嫂,我想,我有办法让五哥回来。”水无澜盯着吴芷静笑了半晌后,缓缓启口说道。

    水无澜的这一席话,无疑是平地惊雷,让坐着的吴芷静跟着站立起来。

    “什么办法?”

    水无澜看着立在他身前的吴芷静,回道:“五哥他之所以没有回来,据我推断应该是出于两种原因,一是因为他吸了我体内的邪功,当他还没有调节好体内的气息时,他可能会因为伤害你而不想回来,二是因为你中了连心蛊的事情。在他的眼中,你的安危盛过一切。”

    吴芷静盯着水无澜,眼眸眯了眯,问道:“你的意思是……”

    水无澜示意吴芷静附耳过去,吴芷静俯身靠近水无澜,水无澜在她耳前低声耳语了一番。吴芷静听后点了点头,表示水无澜的方法可行。

    水无澜见吴芷静答应遂提醒道:“五皇嫂,这个方法虽然可用,但是,在这之前可能会遭受到众人的非议,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吴芷静点头道:“无论会被别人骂成什么样,只要能让无痕回到我的身边,我怎样都是愿意的。”

    水无澜见吴芷静心意已决便分派任务道:“耶律旭日那边由我暗中告知,其他事就由你负责操办了。”

    “好!”吴芷静轻快地回答了一声后便重新坐在石块上与水无澜聊起其他话题来。

    这一日,待矛盾解决后,独孤傲决定留在谷中等待水无痕的回归,君幻羽自然与他不离不弃,而独孤静与寒子夜也表示留守在谷中,等水无痕回来后再回北漠,月思君与月晨曦自然不会离开谷中,而本来要离开的耶律旭日在听见水无澜的话后,也跟着众人住在了山谷之中。

    如此,往日幽静的山谷之中一时间入住了许许多多的人,并且都是身份非凡的人,可是,山谷之中人虽然多,但是气氛却不是特别好。因为众人发现,水无澜与吴芷静之间的感情好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自从众人入住山谷之后,水无澜与吴芷静几乎天天腻在一起,不是去寻找水无痕,就是关起门来商量寻找水无痕的大计,众人看在眼里,虽然吃惊,但是却没有多说什么。所有人当中,属承扬最为吃惊与愤怒,好些次,他都想与吴芷静当面对质,询问她是不是变心了,然,每一次当他想要质问时都被燕扬与睿扬给拉住了。

    过了几日,他终是有些气不过,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将手中东西一撂,就发起脾气来:“燕扬,我都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一直护着那个女人?你看看她那个样子,主上这才消失多少天?她这么快就变心了!你看看她看着水无澜的模样,眸中都带着深情款款呢!”

    燕扬听后,眉头皱了起来,他虽然不太相信,但是从吴芷静的眸中看来确实是那样的,再说前些日子,王妃一直与水无澜待在一起,日久生情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他似乎不太相信王妃会这么快就变心。

    “承扬,你不要多心,我想王妃她不会那样的。”

    承扬双手环胸,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哼道:“不行,我得给我师兄发一封信函,让他过来一趟,让他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女人,另外,等主上回来,我也好有个帮手。”

    说起水无痕,立于一侧的睿扬眉头深深地蹙了起来:“话说主上他究竟在哪里呢?”

    燕扬无望地摇头道:“哎……主上这一生,当真是命运多舜啊!”

    燕扬一声叹息后,众人皆陷入了沉默之中。

    是夜,当山谷中的所有人都入睡后,一抹黑影悄悄融入了夜色之中。那黑影出了山谷后就一直朝东行去,东面是京城之地,他在京城中绕了数圈后终于闪身进入了小宅院儿之中。

    入得宅院儿后,那黑影闪身进入其中一个房间,进了房间后便单膝跪地请安道:“属下参见主上。”

    房间之中,仅有一灯如豆,昏暗之中,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坐在正中间,他一头银发披散于肩,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无踪的水无痕,当他看见地上的黑影时抬眸说道:“起来吧,她怎样了?”

    那黑影在听见水无痕的问话后,有些不敢说出事实了。水无痕在看见他吱吱唔唔的表情时,眉头一敛,低喝道:“有何事,就直说!”

    “回禀主上,王妃她一直在寻找您,只是……只是与水无澜的感情日趋变好。”

    水无痕在听见黑影的禀告时,握住椅子的手紧紧地抠了下去,他知道,静儿这是在逼他现身,可是,现在的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又怎么能去见她呢?他害怕自己会伤害她啊!

    虽然他的心极度难受,但是,终是忍住了伤痛对那黑影说:“你且回去吧,过几日再来向我禀告她的事。”

    黑影抬眸看了看水无痕,终是没有说任何话语,转身离开了房间。

    水无痕盯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垂下了眼眸。

    日子一天天往前推进,吴芷静与水无澜整日形影不离,过了一个月后,吴芷静忽然说要离开山谷,而水无澜则附和说要与她一并离开。山谷中的众人都感到很惊诧,不过,因为与吴芷静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倒也不好出声阻止。

    吴芷静提出离开山谷后,独孤静与寒子夜便离开了山谷。独孤静本想来接独孤傲一起回北漠,然而独孤傲却说要等水无痕回来后再回去,于是,他与君幻羽回了冰王府。

    水无痕自知道水无澜的行踪后,又将摄政王府改回了冰王府。

    月思君与月晨曦也带着月致远回到了冰王府之中。

    吴芷静出了山谷后,燕扬等人想请她入住冰王府,可是她却拒绝了,说水无澜已经将他的府邸打理好,她要去那里住。

    因为意见不同,所以,浩浩荡荡的人马在冰王府与澜王府的岔路间吵闹起来。当然,吵闹最厉害的人当属承扬。

    他忍耐多天的火气终是爆发了出来,他指着吴芷静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这么多年来王爷是如何待你的?这才多少天,你就转变心思了?当真是不知廉耻!”

    承扬此话一出,水无澜即刻上前挡在吴芷静的面前,准备护着她,然而吴芷静却伸手挡住了水无澜欲要说话的趋势,她看了一眼承扬,认识他这么多年,他处处与她做对,而她,对承扬也没有好感,而今,他凭什么指着她的鼻子骂,今日,也该是她抱冤的时候了。

    吴芷静昂首阔立于承扬的身前,她迎视着他的目光,说道:“你是谁?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的?我要喜欢谁,你管得着么?我有没有廉耻,不是你来评判的。我告诉你,从今日开始,我与你们冰王府的人一点瓜葛都没有了!”撂下这话,吴芷静转身对水无澜说道:“无澜,我们走!”

    说罢,牵着水无澜的手,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承扬被吴芷静的话气得有些气息不顺,他指着吴芷静翩然离去的背影,对着燕扬说道:“燕扬……你看看……这就是你追捧出来的女主子!她说她不要我们家王爷了!不要了!”

    燕扬始终不愿承认吴芷静已经移情别恋,然而,她今日的话却是让他痛心疾首,莫非,这么些年来,他当真错看吴芷静了么?如若真是这样,那么主上他如果回来,该怎么办?

    他盯着吴芷静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下惆怅一片。而离他与承扬不远的睿扬,更是捏紧了拳头。

    吴芷静与水无澜一路朝澜王府行去,水无澜轻声对吴芷静耳语道:“你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

    吴芷静摇头道:“不会的,不下猛烈一点的药,无痕他是不会回来的,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水无澜闻言沉沉地点了点头。

    他二人一路上本是商量着后面的事该如何做,然而,在他人眼中,看着却像情人之间的呢喃,连甫一感到西玥的南宫澈都有些不敢相信,静儿她竟然会变心。

    当南宫澈看见吴芷静飘然的身影由远及近时,他真觉得自己仿佛已有千年没有看见她了。

    她身穿白色的衣衫,长长的发丝用一根丝带随意系在身后,墨色的发丝之间隐藏着金色的光迹,原来,静儿竟是长成这般模样。

    她,还是那样的美。

    吴芷静与水无澜一路侧头交谈,眼光并未放在前方,所以,他们根本没有看见南宫澈。

    南宫澈微微摇了摇头,朝吴芷静轻声唤道:“静儿。”

    吴芷静在听见这声温柔的呼唤时,脚下步伐随之一滞,她的眼眸忽然间不再转动了,只愣愣地抬起头望向前方。

    府门前,两座汉白玉狮子之间,矗立着一名青衫男子,长身玉立的身姿似濯濯青莲,使得吴芷静的眼前随之一亮。

    那个在风中对她温柔而笑的男子,不是她的二哥又是谁?

    “二哥?”吴芷静犹自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那个立在府门前青衫磊落的男子,是她的二哥么?

    他怎么会来西玥?

    南宫澈的脸上漾起温柔微笑:“是二哥,二哥听说你回来了,所以来看你了。”

    吴芷静微微摇着头,眸中湿意渐浓,直朝南宫澈奔去。

    南宫澈见吴芷静朝他奔来,遂展开臂膀迎接她的到来,吴芷静投入了南宫澈温暖的怀抱,唤道:“二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南宫澈对着吴芷静宠溺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是我。”

    吴芷静退开南宫澈的怀抱,她盯着南宫澈,四年没见了,他依旧似青松一般挺拔,他这是为何而来,是承扬让他来的么?

    吴芷静牵着南宫澈的手朝府内行去,一面行走一面小声问道:“二哥,是承扬给你捎信让你来的么?”

    水无澜跟在吴芷静与南宫澈的身份,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他微微地摇了摇头,悄然离开了。

    南宫澈与吴芷静并肩朝前行去,他转眸看向吴芷静,问道:“静儿,你这些年过得可好?”

    吴芷静摇头道:“我忘记了过去的事,所以,我过得倒还好,只是苦了无痕。”

    “听承扬说,他吸了水无澜身体之中所有的内力?”

    吴芷静点头道:“是的,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怎样了?他一定是吸了内功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才不愿意来见我的。”

    南宫澈顺着吴芷静的话往后说道:“所以,你想用激将法将他引出来?”

    吴芷静回望着南宫澈,她的二哥真的很懂他,二哥他从来都是站在她的身边默默地保护着她,永远不求回报,她真的将他当成哥哥了,他有着哥哥温暖的笑容与宽厚的怀抱。

    当然,这个世上除了二哥懂她以外,还有一个懂她的人便是水无痕,无痕他一定知道她在用激将法,他之所以没有出现,是因为她激得不够。

    “是的,不过二哥,你可不要将这事告诉承扬。”

    南宫澈闻言,有些疑惑:“哦?为何?”

    吴芷静撇了撇嘴,说道:“我与无痕之间,之所以走得这般辛苦,有一少半的责任应该归咎在承扬的身上,他似乎很不喜欢我,时时刻刻都喜欢与我作对。我为了气他,故意与无澜好,你可别将真相告诉他,我就是想看他生气的模样,最好气得他吐血。怎么就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去治治他的呢?”

    南宫澈盯着吴芷静生气的模样,轻轻地笑了:“这个女子或许快要出现了。”

    “哦?是谁?”吴芷静偏头询问起来。

    “上一次,我听承扬说,他在出外寻找药草时遇见了一个刁蛮的小丫头,那丫头的嘴可厉害了,而且,擅于使毒,让他都有些畏惧三分。”

    吴芷静鼻子一哼气:“嗯,这样是好的,最好惩罚惩罚他,省得他没事专管闲事。”

    南宫澈与吴芷静穿梭在幽静的竹林之中,吴芷静行走一段时间后,忽而停下脚步,转眸问道:“二哥,你现在过得怎样?”

    南宫澈垂眸,温柔地笑道:“我啊,还是那个样子,我这个人对生活没有太高的要求,对我而言,你的幸福是最重要的。”

    吴芷静的身子僵了僵,她说道:“二哥,我……”

    南宫澈泯然一笑:“静儿,你不要想太多,二哥说这话没其他意思,我知你心中只有无痕,所以,我所说的幸福,是希望你们能够安安稳稳地在一起,你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磨难,也该是风停雨尽的时候了。”

    吴芷静有些激动地握住南宫澈的手,她高兴地笑道:“二哥,谢谢你!”

    南宫澈没有再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戏也一日日地唱了下去,然而水无痕却依旧没有出现。

    吴芷静似乎已经等不下去了,她找来水无澜说是立即进行修正计划。

    水无澜答应着去了。

    吴芷静与水无澜的修正计划便是……吴芷静假意嫁给水无澜。

    当这个消息从澜王府中传出来时,激动的承扬带着一班侍卫直接闯进了澜王府之中。

    承扬武功高强,澜王府的侍卫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当他带着人马闯进水无澜的居所时,竟然看见吴芷静与水无澜在院中的荷塘边,抚琴翩舞。

    水无澜一身白衣静静坐在塘边,吴芷静一袭白纱晧衣于风中随着琴音翩跹而舞。本是宁静雅逸的画面,在承扬看来,却若针刺一般难受,他心中怒火四起,直接上前掀翻了水无澜放在膝盖上的古琴。

    那古琴在空中翻滚了数圈之后,直直地掉落在了地上。

    “怦……”地一声,异常地清脆响亮,古琴应声而断。

    水无澜起身掀袍,俊眉一皱,怒道:“你在做什么?”

    承扬看着水无澜生气的模样,有些急火攻心,他指着水无澜说道:“你的眼里还有我们王爷么?”她的手指又指向吴芷静的鼻尖,说道:“她是我家王爷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么可以抢我家王爷的王妃呢?”

    水无澜眉头渐渐皱起,低喝道:“休得对本王以及本王的未来王妃无理!”

    一声声地本王噎得承扬有些说不出话来,须臾,他不住地点头道:“好,很好,如若不是我家王爷救你,你以为你还能当这个王爷么?”

    水无澜闻言大声喝道:“放肆!本王乃是先帝亲子,这王爷之位理所应当,岂是你家王爷给予的?”

    承扬被水无澜的一席话气得俊脸通红,水无澜说的话句句在理,让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反驳。他指着水无澜喝道:“哼,不要以为你们想成亲就能实现了,我定然让你们结不成这个婚。”

    撂下话语后,承扬带着人马冲出了澜王府。

    吴芷静盯着承扬急速而去的身影,撇了撇嘴,说道:“没脑袋的家伙,活该气死他!”

    水无澜看了看吴芷静,摇着头轻轻地笑了。

    是夜,京城之中一座小院儿中,黑影再度出现。水无痕依旧坐在椅子上。那黑影在见到水无痕后颔首禀告道:“回禀主上,王妃准备与水无澜成亲了。”

    水无痕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心,似被尖刀寸寸凌迟。他垂下凤眸,盯着自己的腿,良久没有说话,他的沉默引来黑影再次说道:“主上,您难道要眼见着王妃嫁给水无澜么?婚嫁之事,岂非儿戏?”

    水无痕的眼眸沉沉地闭上了,他咬紧了牙关,脸上的表情看着痛苦异常,沉默须臾后,他终是扬眸看向黑影,说道:“其实,嫁给无澜,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可以为她解除身上的蛊毒。而现在的我,非但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反倒会令她担忧,会在不期然中伤害到她。”

    黑影摇头否认道:“主上,您何苦这样,属下相信王妃一定会陪您走过这段艰辛的日子的,就算受一些伤,她应该也不会怪您的,您又何必躲避呢?”

    水无痕挑了挑俊眉,有些凄然地说道:“这段日子?睿扬,你告诉我,这段日子会有多久?在我身上这股邪肆的内力没有消除时,我怎么敢回到她的身边?万一我走火入魔伤及到她,那该怎么办?我怎么能够忍受自己伤害于她?她的安危,于我来说,比我的生命都还要珍贵,我,不敢冒这个险。”

    睿扬在听见水无痕的话后,也没有再说话,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他必须快速找到消除主上体内强大内力的方法,不然,这样的日子,真的是太过煎熬,王妃逼得紧,而王爷又不肯出现。

    哎,难道真心相爱的人就不能够相守么?

    睿扬看了一眼水无痕后欺身离开了房间,黑色的身影终是没入了漆黑的夜中。水无痕则深深地垂下了眼眸,紧握的手一夜没有松开。

    水无澜与吴芷静的婚事紧锣密鼓的筹办着,吴芷静起初的时候还心存希望,希望无痕能够出现,即使阻止这场婚事,然而,当婚事一天天临近,无痕终是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大婚临近,吴芷静虽然面上容光焕发,但是内心却若刀绞。

    出嫁的这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秋日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泛黄的叶子随着风儿缓缓飘荡,带着褪变的繁华。

    吴芷静坐在房间中,当她穿上龙凤喜袍后,坐在梳妆台前,对镜贴花黄,她抬手,细细地描了眉,上了唇色,抹了淡淡的胭脂。澜王府的丫鬟们为她梳了凤髻,发丝高高挽起,既高贵又典雅,发髻之上点缀着金色珠花,富贵而吉祥。

    吉时已到,吴芷静拖着长长的喜袍出了房间,喜娘为她盖上了红色的盖头。她在喜娘的搀扶亦步亦趋地朝外行去。

    澜王府外,承扬早已带着人马恭候水无澜的迎亲队伍,由于吴芷静是从澜王府中出嫁,所以,迎亲队伍是从王府出发绕城一周再回到澜王府中,水无澜这一次娶亲,搞得阵仗很大,几乎闹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街上出现了万人空巷的场景,皆从屋中出来,想要看一看新郎官的风采。

    然而,当人们看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儿时,有些百姓们指着马背上的男子说道:“咦?这个英俊挺拔的男子是我们的澜王爷么?我怎么瞅着不像啊。”

    围观的人们因着这话儿沸腾开来,皆附和道:“是啊,我怎么看着也不像啊!”

    “莫非不是澜王爷成亲?成亲的人另有其人?”

    人们纷纷猜测着,然而,却始终猜不透骑在马上的男子到底是谁。

    纷乱的人群之中,有一个容易被人遗忘的地方矗立着两个身影,一个是蓝色的身影,此人站立于地,还有一个是白色的身影,这人是坐在椅子上的,两人皆易了容,所以,没有人认出他们来。当坐在椅子上的白衣男子看见高头大马上的男子时,俊眉深深蹙起,问道身后的男子:“怎么会是他?”

    睿扬闻言吃惊地朝马匹上望去,但见那骑在马上的人根本就不是水无澜,而是耶律旭日。

    “她不是要嫁给无澜么?为何新郎变成了耶律旭日?”她究竟在搞什么鬼?她要嫁给耶律旭日?她根本就不爱耶律旭日,甚至有些讨厌,她怎么可以为了引出他而嫁给耶律旭日呢?

    她怎么可以视婚姻为儿戏呢?

    让她嫁给无澜,让无澜碰她,他虽然心如针扎,但是多少还可以接受,可是,让耶律旭日碰她,还真是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她是那般的美好,亦如纯洁的初雪,这样的她怎么能够被耶律旭日所觊觎呢?

    他有些忍受不了了!

    迎亲的队伍缓缓而过,喜悦之音渐渐消弭,水无痕握住椅子的手紧了又紧。

    张扬而高亢的唢呐声在京城上空盘旋着,无不向人昭示着,这一场盛大的喜宴。

    迎亲队伍终于绕城一周到达澜王府府门口时,承扬率领的精兵将府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承扬立马横刀站在府门外,那架势仿似要大干一场一般。然而,当他远远看见那马背上的男子时,着实吃了一惊,手中握住的刀柄差点随之而落。

    他扬了扬缰绳,驱马直去耶律旭日的跟前,到得跟前后直接问道:“你在做什么?”

    耶律旭日扬了扬唇,理所当然地回道:“娶亲啊!”

    承扬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娶亲?你要娶谁?”

    耶律旭日给了承扬一个眼色,随后说道:“我到澜王府来,你说我要娶谁?”

    承扬手中尖刀一挥,喝道:“这里没有你要娶的人,赶紧离开!”

    耶律旭日冷笑了一下:“我想娶,那便要娶,你又如何能管得着?”

    承扬将刀缓缓放在身侧,横眉竖眼道:“那就要看你能不能过我这关了。”

    耶律旭日的手朝前一挥,府门前从四面八方降下数百名兵士,将承扬与他的人围堵在了中央。

    承扬见状作势便要与众人打斗起来。刀光剑影已经直指对方,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水无澜的低喝声传了出来:“你们在本王府邸聚众闹事,所谓何事?”

    承扬一转头,看向水无澜,眉头深皱,喝道:“耶律旭日休得娶到吴芷静。”

    水无澜眉毛一扬,风轻云淡地说道:“谁说新娘是吴芷静?”

    此言一出,承扬忽然有些哑口无言,他吱唔半天后,说道:“你说不是便不是么?我要亲眼看到才算数!”

    水无澜一转身朝身后说道:“将新娘子搀扶出来,给这位爷看看。”

    一声令下后,新娘子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行出,那身姿行动如弱柳扶风,看着娇媚异常,一看便知不是吴芷静的身影。

    承扬走至新娘子的跟前,一把撩开喜帕,当他看见里面装着一张陌生的容颜时,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哼!”承扬重重地甩下帕子,带着侍卫队离开了澜王府府门口。

    待承扬离去后,新娘子缓步上前,弯腰进了花轿。

    远处一同观望的睿扬在看见这番场景后俯身问道:“主上,那女子是不是王妃?”

    水无痕摇头道:“不是。”

    “那王妃呢?耶律旭日娶的到底是不是王妃?”睿扬已经有些着急上火了。

    水无痕挑了挑眉后,回道:“是不是她,只有夜探新房了。”

    夜探新房?睿扬闻言,将目光放至远处,久久没有话语。

    迎亲的队伍带着花轿在城内兜了一圈后,到达了一处宅院儿。

    耶律旭日翻身下马,从喜娘手中接过一根红绸,喜娘将新娘子搀扶着出了花轿,喜娘将红绸交至新娘手上,耶律旭日牵着新娘子走进了府门。

    “啪啪啪……”

    待新郎新娘走进府门后,门口响起一阵烟花爆竹之声,围观的众人喜庆之色溢于言表。

    婚礼按照传统的顺序依次进行下来,待新人拜过天地后,新娘子便被送入了新房之中。

    耶律旭日穿着大红喜袍,与诸多宾客饮酒道谢,酒过三巡之后便起身去了新房。

    由于耶律旭日不喜有人闹洞房,遂挥退了所有的人,自己一人朝新房行去。

    到得新房前,他扬眸看了看新房的窗棂,火光将新娘子的身影全然映在了窗户之上,他眯了眯眼,推门走了进去。

    秋风随着门扉的移动吹进房间之中,风儿拂过,带起了新娘子的盖头,那一张绯红盖头下,是一张绝代风华的容颜,而那张容颜却是如假包换的吴芷静。

    耶律旭日掀袍进了新房,他袖风一扫,关上了门扉,他抬步朝床榻行去,最终立于吴芷静的跟前小声说道:“我掀开你的喜帕,如何?”

    “好。”吴芷静浅浅地回道。

    耶律旭日修长的手指一扬,吴芷静头上的喜帕随之而落,露出了一张宛若春水梨花的绝世容颜。

    长而卷翘的浓睫在她粉嫩的脸颊上投下了一排长长的阴影,俏挺的琼鼻似雕刻一般,朱唇若涂了蜜一般,让人只想一亲芳泽。

    耶律旭日看着盖头下的吴芷静,竟然忘记了今日成亲的初衷,他愣愣地盯着吴芷静不置一语。

    吴芷静灵巧眼眸转了转,朝耶律旭日莞尔一笑:“怎么?看傻了么?我有那么美么?”

    耶律旭日因着吴芷静的问话而怔愣起来,不是做戏么?她何以如此逼真?

    “确实……很美……”

    耶律旭日掀了掀袍子,与吴芷静并排坐立在床榻边上,他转身拿过合卺酒,打算与吴芷静交杯。

    然而,当他二人的手臂相互交缠时,新房的门忽然之间被一股巨大的内力震开了。

    劲风扫过二人的鬓发,他们的动作随之一僵,纷纷转眸看向房门处。

    房门处,一名男子正坐在椅子上,他一头银发随风而舞,凤眸中带着深沉的含义,抿紧的薄唇告诉屋内的两人,他已是怒意横生了。

    吴芷静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对耶律旭日说道:“我们继续吧。”

    耶律旭日愣了愣,旋即点头道:“好。”

    二人的手交缠在了一起,抬手,俯身,准备将杯中酒全然饮尽。

    然而,当吴芷静的唇刚刚触及酒杯时,她手中的那杯酒被一个飞来之物打飞而去。酒水洒了她满身皆是,醇醇的酒香落满新房,也醺染了吴芷静的一颗心。

    “吴芷静,你到底要嫁给几个人?”水无痕带着怒意的话语直冲而入,充斥着吴芷静的耳膜。

    吴芷静盯着那洁白如雪的男子,她有多久没看见他了?他竟是这般狠心地想要将她遗弃在这个世界上么?

    强压住眼角的泪水,吴芷静凝望着水无痕的身影,说道:“就算我嫁给全天下的男人,也断然不会嫁给你的。”

    水无痕闻言,手在椅子上转动起来,他的身子连着椅子飞入了房间之中,他直奔吴芷静与耶律旭日跟前,握住吴芷静的手,说道:“不行,你绝对不能嫁给他!”

    吴芷静甩开水无痕的手,藏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蹿涌而出,她朝水无痕吼道:“水无痕,你不要我了,莫非还不让其他男人要我么?”

    水无痕眉头一皱,说道:“就算我不要你了,你也不能嫁给耶律旭日,你要嫁……也只能嫁给无澜。”

    耶律旭日在看见爱人重逢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新房,方才,当他看见吴芷静眼角的泪水时,他的心居然也跟着疼痛起来,水无痕与吴芷静的爱情,他听说过一些,回望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真的很难让人不感动,那些过往,他虽然没有亲临,但是,那些画卷确实可以描摹的。那该是一幅多么壮美的画面啊!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今生还能不能得到这样轰轰烈烈的爱情。

    这里似乎已经没有他什么事了,接下来的日子,他应该去闯荡江湖,快意人生了。以往的他,担负着太多的责任,从来没有快乐的生活过一天,从今夜开始,他要做回自己。从此,潇洒一生!

    新房之中,那大红的绸缎刺伤了水无痕的眼,龙凤红烛噼啪燃烧着,水无痕借着火红的烛光一直看着吴芷静的容颜,这个他用生命去爱的女子,怎么能这般随意就将自己嫁掉呢?

    吴芷静眸中的泪水在眶里打着转儿,她一直盯着坐在椅子上的水无痕,她俯身看了看他的腿,又看了一下带轮子的椅子,没有回答水无痕的话,只是问道:“无痕,你的腿怎么了?”

    水无痕闻言,凤眸一挑,淡然道:“没什么。”

    “那你站起来给我看看。”吴芷静的视线没有转移,直盯着水无痕的腿一直看着。

    水无痕似乎不愿意站起来,他摇动着椅子上的轮子准备朝新房外行去。

    然而,当轮子刚刚滚动两步后,吴芷静的手放在了轮子之上,让那轮子再也不能转动。

    吴芷静转身去到水无痕的跟前,她跪在地上抱住了水无痕的身子,泪水溢满眼眶,哭诉着问道:“无痕,你的心为什么这么狠?你是不要我了么?你要把我推给其他人么?为什么?”

    水无痕的眼神有些僵直,他回眸,盯着吴芷静:“静儿,我给不了幸福,无澜他,可以解除你身上的连心蛊,他不比我少爱你,嫁给他,你会幸福的。”

    吴芷静摇头道:“为什么?为什么给不了幸福?就因为你体内的那些邪恶的内力么?你认为,这样的困难就能让我离去么?”

    水无痕盯着吴芷静,有理有据地说道:“我控制不了体内的那股邪气,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前些日子,当我刚刚吸收那些内力后,由于内力相触,我不知道该如何控制,打伤了许许多多陌生的人,而当我清醒时,却发现自己的脚下已经尸横遍野。”说道这里,水无痕抬眸看了看吴芷静,继续说道:“静儿,这样的感觉让我感到恐慌,因为,我怕我错手伤了你。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水无痕的双手积聚起内力,轮子飞速转动,他整个人连着椅子飞出了新房。

    吴芷静摇头道:“不……”

    吴芷静情绪激动,在跨出房门时,长长的衣摆牵绊住了她的行动,她的脚在高高的门槛上叩了一下,整个人在不期然中摔了出去。

    由于事出突然,吴芷静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时间,胳膊重重地蹭在地面上,吴芷静眉头一皱,闷哼了一声。

    然而这一声闷哼却是让那仓皇而逃的水无痕止住了步伐,他迅疾转身飞速转动轮子回到了吴芷静的身边,大掌想要去扶住吴芷静,然而,却在电光火石间,停留在了原处。

    “静儿,你怎样了?”水无痕轻柔的声音渐渐响起,他的声音似一段悠远的琴声,声声都能撩拨起吴芷静的心。

    她撑起身子,凝睇着水无痕,眼泪簌簌而落。

    水无痕因着她早已哭花的容颜而柔肠寸断,他多想将她拥入怀中,可是,他害怕下一秒钟,他就会因为邪恶内力勃发而伤了静儿。

    吴芷静一把扑进水无痕的身上,死死抱住他的腿,在他腿上哭道:“无痕,你不要离开我,我害怕我的世界没有你,真的好害怕……”

    水无痕缓缓伸出手掌,想要触碰吴芷静柔顺的发丝,然而,当他刚刚触及吴芷静的发丝时,体内那股邪恶之气忽然之间蹿涌而上,他黑色的眼眸瞬时变为了嗜血的红光,银白色的发丝随风飘舞起来,他努力摇晃着头,想要将那股邪恶之气压下去,然而,他越压,那股气息越强烈,他盯着扑倒在他腿上的吴芷静,眸中挣扎的含义渐渐攀升。

    而吴芷静似乎也感觉到了周围气压的变化,她抬眸看向了水无痕,当她看见水无痕的眼眸变成嗜血的红时,她惊诧道:“无痕……”

    水无痕挣扎着想要抗拒那股欲要打向吴芷静身体的冲动,身体中,两股气息在相互争斗着,如龙如虎,最终,水无痕身体内的两股气息终是让他展臂呼喊起来。

    “啊……”

    悲怆而哀伤的吼声惊动了天地。

    而吴芷静也被水无痕身体之中强大的内力给远远地震开了。她的身子随着力道而朝后退去,绯红的身影直飞入新房,重重地砸向了床榻之上。

    “怦……”地一声,发出了极大的震动。

    吴芷静摔向床榻后,她朝闷了一口血,随后扶着腰身起身再次去到院中。

    庭院之中,水无痕还在无望地嘶吼着。吴芷静的泪水在肆意地奔放,她飞奔而去,直直地抱住了水无痕的腰身,对他说道:“你打我吧,你不要这样挣扎,不要这样强压,只要是你打的,我都不会觉得痛。真的……不会痛……”

    水无痕的头还在肆意地晃动着,银色的发丝若灵蛇一般胡乱飞舞着。

    他眸中的痛色清晰异常,他在听见吴芷静的话后,眼角终是滑出了一滴泪来。

    他哭了,为了吴芷静,也为了他们艰辛的爱情。

    从来不知,想要相守会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而今,他终算是相信了,吴芷静的这段爱情,本来不该属于的他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强求来的,他一直追随在吴芷静的身后,终是让她爱上了他。而在爱上后呢?他给她的,竟然是无尽的伤痛。

    他,是不是真的,错了。

    “无痕,你打我吧,你不要这般折磨自己,我的身体很强壮的,随你打!”吴芷静将脸深深地埋进了水无痕的怀中,肆意而出的泪水早已打湿了水无痕的衣襟。

    水无痕强压住身体之中的内力,始终不曾打向吴芷静。

    经过一段时间的挣扎后,水无痕终是压住了内力,可是,力气耗竭的他,头一偏,朝外闷了一口血出来。

    吴芷静抬手,接住了水无痕吐出的那口血,她从怀中掏出手绢,仔细地为水无痕擦拭着唇角,动作温柔而细腻,她一面擦一面说道:“无痕,不要因为这一点小事就想到逃避,你要知道,人定胜天,我们,终究是可以战胜所有困难的。”

    压住内力的水无痕缓缓抬手,为吴芷静拭去唇角的血渍,他眼眸一闭,又一滴泪水滚落而出,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是变得这般脆弱了,脆弱到竟然一二再,再而三的垂泪。

    “静儿,我怎么舍得伤害你?”

    低沉的嗓音带着血的滋味,在风中弥漫着,他,终究是伤了心中最爱的人。

    吴芷静握住水无痕的手,将嘴唇对准他的掌心,说道:“这哪里是伤害?根本就不是,你不要我,那才是对我的伤害,莫非你不知道么?”

    水无痕点了点头,沉沉地说道:“我……知道……”

    吴芷静抱住水无痕的身子,一直在他怀中默默地垂着泪。

    “不要丢下我,请你……不要丢下我……”

    吴芷静在他怀中低声啜泣着,一遍又一遍。

    玥影横斜,银白色的月光渐渐变浓,吴芷静推着水无痕回到了新房之中。她为水无痕打来热水,随后跪在他的面前为他脱下了鞋袜。

    水无痕俯身阻挡住了吴芷静的手,说道:“我自己可以洗。”

    吴芷静握住水无痕的手,摇头道:“请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可以照顾你。”

    如此情真意切的话,无不让水无痕动容,他的手终是缓缓的撤开了。

    吴芷静为水无痕脱掉鞋袜后,将他的裤子不断往上卷去,随后,将他的脚分别抬进了盆中。

    毛巾缓缓而下,浸入了热水之中,吴芷静用毛巾细细为水无痕洗着脚,温热的水浸在水无痕的腿上,似阳光一般温暖。吴芷静一面动作一面问道:“无痕,你是为了不让自己伤人,所以才折断腿的么?”

    水无痕闻言,他的腿跟着僵直了一下,只这一下的动作,吴芷静就知道她猜对了。水无痕这个男子,看似无情,实则却是这世间最懂情的男子,他宁愿自伤,也不愿意伤害别人。这就是他最令人心疼的地方。

    这一生,能够与这样的男子为伴,她还有什么好渴求的?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但是我懂你,无痕,不管你是瘸了,瞎了,哑了,还是聋了,我这辈子都赖定你了,就像那强力粘胶,怎么甩都甩不掉。”

    吴芷静俯身,滚烫的唇印在了水无痕的小腿之上。

    “静儿……”水无痕因着吴芷静的亲吻而轻呼起来。

    吴芷静的唇依旧放在水无痕的腿上,她闭上了眼,轻轻地说道:“无痕,你是这个世间最至真至善的男子,相信我,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你一定会变好的。”

    水无痕的大掌轻轻抬起,终是放在了吴芷静柔软的发丝之上。

    “静儿,谢谢你……”

    吴芷静的唇离开了水无痕,她摇了摇头表示不用谢,为水无痕洗好脚后,她起身将他扶上了床榻。

    床榻之上,红帐垂地,鸳鸯被中的他们相拥而眠,以鼻尖触鼻尖。

    夜空,宁静一片,除了烛火的噼啪声外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了。

    吴芷静与水无痕凝视而望,眸中充满柔情万分。

    “无痕,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水无痕笑着说道:“当特警。”

    吴芷静回道:“那是多年前的梦想了,我是说我现在的梦想。”

    水无痕摇头道:“不知道。”

    吴芷静抬手,捏了捏水无痕的鼻子,说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我在想什么,只是不愿意说而已。”

    水无痕咧开嘴,笑了:“我真的不知道。”

    “好了,不给你卖关子了,我呀,现在的梦想就是,想生一个女儿,再生一个儿子,你说好不好?”吴芷静用食指指着唇瓣眨眼问道水无痕。

    水无痕闻言眉头皱了起来,说道:“不好。”

    “怎么不好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这就是好字啊!”

    “太少了,起码要五个儿子,五个女儿……”

    “哈……你当我是母猪啊……”

    “其实……功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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