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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言两语定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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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也高不到哪里去……”就说到这里,蒋氏猛地将桌子上的一整套瓷杯全部摔在了地上,哗啦一下变得粉碎,“这丫头太无礼了!”蒋氏怒声道,高傲的眉眼终于忍不住流露出愤恨的神情。

    在她而言,人生最大的隐痛就是庶出,偏偏又嫁了个庶子!欧阳暖简直是欺人太甚!暴怒之下,她已经顾不得去看林元柔嘴角的冷笑,只来回在屋子里踱着步子。

    林元柔再接再厉地道:“她心眼毒辣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众多人替她出头。娘你想想看,林之染对她简直是千依百顺,林元馨也是三天两头往梦雨楼跑,简直像是着了魔一样,如果任由这种情形发展下去,咱们还有立足之地吗?”她这一番话说的似是而非,真真假假,明明逻辑上很有问题,然而蒋氏却深信不疑。

    “我想她欧阳家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反倒在老太君跟前装乖?原来是个暗藏祸心的主!”蒋氏雪白的牙齿咬着嘴唇,眉梢已露狠色。

    林元柔道:“娘,欧阳暖不仅有祸心,性子还极为狡猾,有她在府里一日,咱们要千万小心。”

    蒋氏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就在这时候,林文渊突然怒气冲冲地从外面走进来。

    蒋氏皱皱眉头,示意林元柔不要再说了,很快换了一副笑脸迎上去道:“老爷,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林文渊却不理她,兀自去桌子前面坐下,猛的看见地上一地的碎瓷片,脸色更加阴沉,厉声道:“这是干什么!”

    蒋氏看了一眼,笑道:“只是柔儿说错了话,我心中不快,才……”

    林文渊充满怒意地瞪了林元柔一眼,那目光似有无限怨毒,林元柔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惹怒了对方。

    蒋氏看情形不对,脸上的神色刻意放缓,语气也十分温柔,软声说:“你今天是怎么了,女儿又没有得罪你,怎么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怎么了?!哼!”林文渊的目光幽冷,猛地盯着林元柔,那目光极为可怕,“有人来向你的好女儿提亲了!”

    “好哇!秦王这么快就提亲呀!”蒋氏刚要高兴,突然想到了一点,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可是……世子的婚事,不是要等陛下赐婚吗?”

    “是曹家!”

    “哪个曹家?”

    “曹荣!当今圣上宠爱的玉妃的弟弟!”林文渊的这一句话,几乎是从牙齿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林元柔惊呼一声,曹家怎么可能来向自己提亲?!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我还当是怎么了,原来是为这件事,老爷何必动怒,这样的跳梁小丑,怎么配得上咱们柔儿,您找理由回绝就是了,还怕找不到借口么……”蒋氏的眉头舒展开来,带着笑意道。

    “说得容易,总要再三思虑,权衡利弊……”

    蒋氏瞪大了眼睛盯住丈夫,她记得清清楚楚,不久前丈夫还对自己嘲笑那曹家不过是仗着裙带关系才会青云直上,十分叫人瞧不起,怎么今天口气却变了。

    “您这是怎么了?”

    “曹家毕竟后面有玉妃撑腰,我们要拒绝,总得有个像样的借口。”

    “这有何难,八字不合,齐大非偶,多的是法子。”林元柔突然幽幽地说了一句。

    蒋氏脸上满是笑容,但眼睛已经不笑了:“父母议论婚事,哪儿有你女孩家说话的地方!还不退下!”

    林元柔看了一眼父亲阴沉的脸色,行了礼后乖乖出去了。

    “没那么容易,曹荣虽蠢,他爹却不是蠢人,若没有把握,他根本不会开这个口,我只怕是……他们还有后话。”

    蒋氏不笑了,认真地道:“那老爷快去请秦王,尽快向陛下提世子的婚事吧!”

    “当真是妇人之见,目光短浅!”林文渊拂袖而起:“你当我不知道吗!只是秦王殿下近日连连受到陛下斥责,却又不明缘由,他这个时候怎么会去触霉头!唉,都是你这女儿不好,没事出去乱跑,叫这样的登徒子看到,简直是伤风败俗!”林文渊并不知道,林元柔的绣鞋已经落在了曹荣的手中,他若是知晓,只怕更要气死。

    “这能怪柔儿吗?许是上一回大公主的赏花宴,去了不少人,被那人看到了也不一定。”蒋氏的细眉皱了起来:“秦王不行,也可以让别人开口向陛下提起。徐贵妃是秦王的亲生母亲,不如请她开口……”

    “不妥,不妥。”林文渊背着手,站在那里连连摇头。

    “有什么不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若是你不早点下定决心,陛下起了旁的心思,这世子妃可就落不到咱们女儿头上了!”

    林文渊的眼睛里刹那间闪过一道光亮,又很快消失,仍在缓缓地摇头。蒋氏生气得直跳起来,用低沉的语调急促地说:“你装什么哑巴!明明心里什么都明白,就是不肯讲,还要逼着我讲……咱们大房和二房之间势如水火,那老太君尽力维持你大哥的性命,又谈何容易?你的才能早为皇上认可,欠缺的只是亲王的支持了。把柔儿嫁过去,从今往后就能得到秦王的鼎力支持,你还会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做一辈子吗……”

    林文渊看着蒋氏,精明的眼睛里却是闪烁不定,他在犹豫,这个时机开口,是不是最好的,“再等等吧!再等等看!”

    蒋氏立刻压不住火气,一手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又突然坐回椅子上,冷冷地说:“随你吧!如今连你那个外甥女都嘲笑到咱们头上来了,说你我都是庶出的,柔儿也高贵不到哪里去!哼!你还要让人家看多久的笑话!你还要我们母女承受多少的羞辱!没用的男人,早知如此,我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

    林文渊猛地一转身,一双眼睛气的血一样红,突然狂怒地冲到蒋氏跟前,一把揪住她绣着金梅的前襟,抡开巴掌,“啪”地抽了她一耳光。

    蒋氏一下子惊呆了,她虽然是庶女,嫡母却没有亲生女儿,便将她养在膝下,从小懂事以来,也没人敢动她一手指头!

    她登时就要大怒起来,可是只对林文渊看了一眼,便愣了。林文渊的脸上充满了愤恨,那庶子两个字深深刺痛了他的神经,他的面孔被这种愤怒刺激的几乎变了形,大口大口地喘气,全身在微微发颤。

    霎那间,蒋氏的怒火一下子平复了下来,她慢慢走到丈夫面前,轻轻地拉了拉丈夫的衣襟,小声叫道:“文渊,对不起,是我错了……”

    林文渊看着她,目光冷凝,却一个字也不说。

    蒋氏哭泣:“这都是被欧阳暖那个贱人气的,她嘲笑咱们的亲生女儿,欺负她羞辱她,我是心里难受啊!”

    “欧阳暖!欧阳暖!她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林文渊的身体慢慢平静,脸色却变得更加苍白,阴沉的眼睛里头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你瞧着吧,很快我就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蒋氏猛地抬头,惊骇地看着林文渊……

    对于镇国侯林文龙,欧阳暖早已没有太多的印象,她只记得,他性情十分温和,行事却和老侯爷一样刚正不阿,很小的时候总是喜欢将她抱在怀中,教她看字帖,对她的疼爱几乎超过了亲生女儿林元馨。她知道,其中多少有些移情的作用,然而直到她伤重,也没有能再见到他,足以见得,他真的病得很重。然而,六月十四是镇国侯的寿宴,他必须出席。这不只是为了镇国侯府的声誉,也是为了震慑住在不知名的深处涌动的暗流。

    六月十二,镇国候府从宫中请来了一位太医。这一次,老太君带了欧阳暖一起去了静心阁。

    静心阁是林文龙养病的地方,欧阳暖扶了老太君一步步行来,却不知静心阁里面是这样的幽深,她们通过层层的门才到了内室,刚一入内,就闻见一丝一丝挥之不去的药香,沉沉缈缈似一缕叹息,无端令人心境转冷。

    沈氏迎上来,突然看见欧阳暖,目光微微闪动,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她叹息一声,终究没有说什么。欧阳暖对沈氏的迟疑视若不见,只低声请了安,便和林元馨站到了一起去等候着。

    最后一层烟罗纱帐后面,烛光转柔,映出一个朦胧人影,太医正隔了帷幔为林文龙诊脉,一面细问病情。

    太医将林文龙的病情与起居向婢女们一一问清楚,又拿了以往的药方子来看,出来时候却是面色凝重,良久未发一语。

    林元馨在旁看得心惊,沈氏皱起眉头,老太君却恹恹地闭起眼,仿佛全不在意,这一切,让欧阳暖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沈氏快步走上去,欧阳暖只听见她身上环佩之声凌乱摇曳,心中不免叹息,关心则乱,大舅母完全不顾素日仪态,可见她是整个心思都放在了舅舅的身上,只听到沈氏语声急切:“李太医,如今怎样,你且照实说!”

    李太医的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这……侯爷依赖药石过久,寻常药已对他的病症无效,我只能开几服温中补养的方子,然而他身体虚损,恐再难抵受,一旦肺腑俱损……”太医额上不由自主冒出豆大汗珠,不敢将凶言出口。

    “究竟还能熬得多久?”寂静的屋子里,突然听到老太君这样一句话,听来不由得令人触目惊心。

    沈氏顾不得避忌,再三追问:“请您直言吧。”

    太医惶然道:“少则三月,多则一载。”

    众人心中虽有准备,仍是如遭雷击。

    只有老太君,长长叹一声气,语声喑哑地缓缓追问:“没有别的法子吗?”

    “这……”李太医再三沉思,终究是摇了摇头。

    屋子里一下子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欧阳暖一言不发,暗影遮蔽了脸上的神色,使得她此刻静谧得仿佛一尊黑暗中的玉像,她算计得了人心,却算不了天命,这一切和前生一样,终究不能避免大舅舅的早逝……

    天上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叫她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刻,林元馨握住了欧阳暖的手,紧紧地,像是要将她的手死死嵌入掌中,欧阳暖看向她,只见她对着自己勉强一笑,眼中却有泪水滚落。欧阳暖别过脸,一时间手足冰凉,遍体都似冰刀在割,痛入骨髓,却流不出一滴血,再不忍看那凄楚笑容。亲人的生离死别,足以痛入骨髓,林元馨这样的笑容,笑得令她揪心地难受。

    青衣的婢女走出来,面容肃穆:“老太君,夫人,侯爷请你们进去。”

    老太君对着沈氏点了点头,沈氏急忙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匆匆整理了一下微微乱了的鬓角,这才和众人一起进去。

    帘幕被轻轻挂起,欧阳暖终于见到了卧床不起的林文龙。他静静倚在靠枕上,并不似她以为的那样奄奄一息,反倒有些笑容,只是脸色苍白如纸。他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一一望过去,竟然先对着欧阳暖招了招手:“你是暖儿吧。”

    欧阳暖站在原地,竟然忘记了自己应该走过去,林元馨轻轻放了手:“暖儿,我爹在叫你。”

    欧阳暖一怔,不知为什么,走过去的时候双腿有些发软,林文龙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明亮,像是即将熄灭的星火最后的灿烂,然后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脸上的笑容很平和:“你和清儿长得真像啊。”

    这样的一句话,让沈氏不由自主看了老太君一眼,夫君与小姑是嫡亲兄妹,自小感情极为要好,老太君在这个时候让欧阳暖来见林文龙,是想要安慰他么……

    林文龙的这双手很修长,指尖有微微的薄茧,想来也曾握过笔执过剑,此刻却消瘦如削,苍白肌肤底下隐现血脉。欧阳暖握住他的手,只觉得他的手冰凉冰凉的,而且软绵绵的没一点力气。

    林文龙目光流露出一丝哀伤……良久,终于颤声开口:“可怜的孩子。”

    欧阳暖听他提起母亲的名字,又说自己可怜,有一股热流骤然涌上,眼底喉间尽是涩痛,她狠狠咬唇,苦咸滋味漫进唇间,竟不知何时落下了泪。看见林文龙,不由自主便想起林婉清,第一声哽咽之后,再不能自已,诸般隐忍都成了枉然。

    “舅舅……”欧阳暖的声音支离破碎,夹缠了哽咽,浸透了泪水,字字句句都是凄楚,听着竟不真切。

    一直默默站在最后的林之染心头一跳,眼里心里,只是她的泪颜,她竟如此悲伤吗?林之染走上去,想要扶起她,然而欧阳暖陡然一惊,拂去了他的手。此刻,她的聪慧、淡定、骄傲尽化泡影,她惊慌失措,在林文龙悲悯的眼神之中显出狼狈原形,也不过是个低微的弱小女孩。

    林文龙笑了一笑,猝然紧抿了唇,胸膛剧烈起伏,将一阵呛咳极力隐忍下去,然后,他勉力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如同在抚摸一个哭泣的孩子,“不要哭。”他只说这么一句,林元馨却一下子扑倒床边,紧紧拉住林文龙的袖子:“爹爹。”她的眼泪,比欧阳暖的还要肆意,仿佛要将一切悲伤都哭出来。

    “一个都不许哭!”就在这时候,所有人只听见老太君的声音冷冷的响起,欧阳暖陡然一惊,下意识地转过头,怔怔看着老太君。

    “像什么样子!都把眼泪擦干净!”老太君的眼神黑沉沉的,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严厉。

    这是第一次,外祖母对自己这样严厉,欧阳暖明白,因为自己失态了。身为一个名门闺秀,哪怕是泰山崩于面前,也不可以放声大哭,这不仅仅关系到仪态,更是世家女子的气度与骄傲。

    她默默擦干了眼泪,拉着林元馨站到一边去,林元馨的眼泪还在流着,却已经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之染,你过来。”林文龙的眼神很眷恋的在欧阳暖和林元馨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停留在林之染的身上,轻声说道。

    沈氏的眼泪还留在眼睛里,不敢落下来,老太君却已经命令所有人都退出去,让他们父子说话。

    走出内室的时候,欧阳暖隐约听见林之染说着“太子”、“燕王”、“林文龙”云云……恍惚似芒刺入耳,她微微定了定神,快步走了出去。

    说完了该说的话,林文龙突然问道:“你的婚约呢?”

    林之染凝神看着他,脸容上浮现了一丝抵触,极其轻微。

    “我这一生,没能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林文龙微笑地说,林之染的面孔刷的白了,神色逐渐哀戚,只觉得父亲的话如同一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分明觉出骨肉劈裂,血雾喷溅。林文龙却恍若未觉,只是微笑着说下去:“答应我,你会做到。”

    林之染迟迟没有回答。

    林文龙突然定定看着他,目光变得越发严厉,犹如藏了几十年的利刃陡然出鞘,照人双目,在那一瞬间,林之染的头轻轻低落下去,他并非摄于父亲的威势,而是他深深知道,眼前这个人,已经时日无多了。

    “是。”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然而声音冰凉,却浑然不似从自己的喉咙之中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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